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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叠甲,我并不特别热衷某一个导演的风格,扎克·施耐德的《超人:钢铁之躯》,詹姆斯·古恩的《超人》是两个从完全不一样的角度来刻画超人的作品。二者在剧情上都有好有坏,前者将漫画超人完全撇得一干二净,后者将超人漫画中的娱乐性过于放大以至于低俗,在两个超人中,相信超人粉丝唯一的共识是:亨利·卡维尔是真他妈的赞!本文不会从电影的拍摄手法、剧情铺排、服化道等视觉艺术方面着墨过多,而是从超人这一角色形象去挖掘两个导演眼中不同的超人,去了解为什么滚导会这么拍新超人。
本文不是广告,没有收钱,《超人》也已经在大陆院线全部下线,单纯是从一个漫画爱好者的角度去解释“我看到了什么”。
超人的角色创作与演化——“超人的假身份是我们深爱他的原因”
超人最初创作于1933年正值美国经济大萧条的尾声,罗斯福新政也刚开始推行,角色一经推出人们就被其美国国旗配色的紧身衣以及外穿的红色内裤所吸引。随后的Radiohead还为超人设立了广播剧,“是鸟,是飞机,不!是超人”这句话也是在那时流行的。超人这一角色伴随着漫画的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经历了一些改动,但无论怎么变,超人角色上的氪星血统依旧是他最重要的特质。

超人作为一个被美国大众消费了近百年的ip,超人的起源可谓是家喻户晓,詹姆斯在拍摄时顺势避免了反复提及超人的农场时光,以超人的一个前中期形象去作起点。在这个世界中,人们习惯了外星人(alien)的存在,超人也不再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超级英雄,这同时也弱化了超人的异化(alienated)感。在这部电影中古恩“假设你知道超人是谁,并跟他一同前进”。
这也正是《超人》这部电影在亚洲区域所受到的文化限制。对于亚洲群体,尤其大陆群众来说,大众所看的第一部超人电影是扎克施耐德的《超人:钢铁之躯》(以下简称钢铁之躯),而非原版的超人漫画(动画),也正是这一先入为主的严肃形象令詹姆斯·古恩的超人变得难以接受。
在谈论《钢铁之躯》的时候,我经常会听到有人吐槽“给超人戴手铐”这一件事。认为超人作为一个超然于人类的存在,是否有必要接受美国军方的控制?答案是肯定的。超人在落到堪萨斯州的农场的时候,他是作为一个“人类”所抚养长大的,他身上的力量与普通人相异,但超人却想作为人类生活在地球上,就必须接受人类规则的管理,当超然于人类的存在带来了超然于人类的罪恶(佐德将军),那么超人要想留在地球就必须要找到一个让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方案。也就是说,《钢铁之躯》中超人的主要冲突是面对外星人入侵时,如何通过拯救人类来让自己留下。

《超人》中的反派却不是外星人,而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类莱克斯·卢瑟。电影中的主要冲突也并非面向外星人,是面对政治议题、道德观念、为人处事方面如何在人类面前得到认可。卢瑟作为最聪明的人,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地位,但超人的横空出世却轻松地夺走这一切。莱克斯在电影中的行为是基于“嫉妒”。而群众的恶意则来自“恐惧”,美军则来自“猜疑”。超人身上所受的注视全都是来自于人类社会,这也正是超人在创作之后不断被反复提到的一个特点:“超人的假身份,是我们深爱他的原因。”
假身份是什么?是克拉克··肯特这一个人类,漫画中他作为星球日报的记者爱着路易斯。在这一方面,超人(卡尔·艾尔)与记者(克拉克·肯特)二者就产生了差距。很多人认为超人是真正的人,克拉克·肯特是一个伪装的身份。詹姆斯·古恩在Inverse的采访中也对这种说法提出异议:

超人的形象符号是身穿美国国旗颜色的紧身衣的同时外穿红色内裤的男性。其中红色内裤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形象,以至于只需要在蓝底照片放一个红色内裤,我们就能知道指代的是超人。外穿内裤这一形象,也是试图将超人的神格淡化,将他赋予一定的人格,以鼓舞大萧条后的群众。扎克·施耐德的超人则是把红内裤给去掉,其用意则是提醒人们他的神格,《钢铁之躯》的海报设计以及服装设计上都可以从角色符号学上去研究,但在这里不做过多解释。只需要知道扎克·施耐德对超人描写的侧重点在哪即可。

(超人:红色之子这部漫画中更是毫不避讳地将超人赋予政治意义)
在继续推进超人的同时,我们要将视线转去超人的另一个镜像——蝙蝠侠。蝙蝠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人类,我们更容易去理解其行动动机,利用蝙蝠侠的角色形象能更好地去解析超人。甚至角色的演变方向是跟超人相向而行的。蝙蝠侠的诞生是出于复仇,更具体的说是罪恶的厌恶,这决定了蝙蝠侠身份的本质是极为人格化的。他没有任何的超能力,完全凭借自己的指挥以及体术去打击罪恶。在哥谭市的罪犯中,我们往往看不到拥有超然力量的外星人,几乎都是受到某种科技、生物力量加持的普通人。蝙蝠侠跟超人一样,是游离于现有的社会制度之外的,他尝试将“恐惧”化作自己的标志性符号,让罪犯看到蝙蝠侠的灯光便会害怕。这一行为动机是“符号化”,是一个凡人试图拥有超然于人类的力量,这与超人身上的神性一样拥有符号性(iconic)。
正因如此,在蝙蝠侠的讨论中反派们会发出一个信号:超级英雄带来的是超级罪犯,只要蝙蝠侠你一天不消失,我们就会一直存在。而在漫画《蝙蝠侠:黑与白1》中的最后一篇,大友克洋将蝙蝠侠塑造成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这也是在暗示着符号化的形象“蝙蝠侠”与人类“布鲁斯·韦恩”的分裂。这个角度来看,蝙蝠侠与小丑的起源《致命玩笑》所受到高度评价,正是因为在极短的篇幅中概括出了蝙蝠侠的所有内核。、

(漫画《白与黑》)
通过蝙蝠侠我们可以给超人以及蝙蝠侠列一个横轴。横轴的左边是超越性,右边是普通人。那么超人则是从超越性过渡到普通人,蝙蝠侠则是从普通人过渡到超越性。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超人与蝙蝠侠两个角色的演化是相向而行的。而在超越性到普通人这跟横轴上,中间还有人格化这个中点。换言之,扎克·施耐德所拍的是超越性-人格化这个过程(去符号化),詹姆斯·古恩拍的是人格化-普通人(进一步去符号化)这个过程。插一句嘴,《蝙蝠侠大战超人》中的“Do you bleed?”就是扎克·施耐德最明显的拷问。
电影的局限性
电影工业的制作中导演所背负的不仅仅是作品本身,还有。在以经济效益为导向的创作环境中,炒热超人这个ip需要一个商业化的处理。即:降低观看门槛,以合家欢形式创作结局,加入烂俗元素以作宣传物料,加入其它英雄给予情怀冲击。詹姆斯·古恩的个人风格在《银河护卫队》《X特遣队》《和平使者》中已经奠基出一个固定的形象,尤其在加入华纳之后的作品《X特遣队》《和平使者》这类反英雄(Anti-hero)的呈现得到了华纳高层的喜爱。因而超人的正英雄(Pro-hero)身上的史诗感与古恩个人的气质是有不符的地方的。
这是否意味着《超人》立项之初找来古恩就是一个错误呢?我想不是。在漫画中的超人,并非是万能的,甚至很多时候他也并非能像上帝一样永远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案。漫画《身份危机》中超人甚至带有一丝邪性,为了顾全大局而对正义联盟内的分裂不闻不问。超人面对自己的愧疚是通过回到堪萨斯州的农场(并非是孤独堡垒),找母亲去疏解自己的情感。古恩便是抓住了这一点,进行个人化的表达。

漫画《身份危机》
最初的《超人》(1978)电影的140分钟内,我们可以看到阳光下的麦田藏着双重身份的秘密,克拉克·肯特在这里是以一个憨厚的形象出现的。这并不影响他变身超人后的伟岸,我们看到他在危机时出现依然觉得安心。因为超人的魅力不仅来自于他的力量,还来自他独特的正义感。而在这方面新《超人》的重心则不在这里,开篇提到,超人是战败过的,这也就造成了,我们在看到超人出场的时候少了些安心感,更多的是疑虑。承接这个疑虑的,是卢瑟利用社会工程武器来击败超人。超人的成长过程不再是解决身份上的冲突,而是跟人类一样“学会如何做正确的事情”。

被枪指着的克拉克·肯特
电影中《超人》的父母被刻画成了一个反面角色,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大胆的且有争议的改动。多年来,对超人起源故事的不同解释给背景故事带来了不同的细微差别。事实上,在 1986 年著名的《钢铁之躯》漫画重启版中,卡尔·艾尔在技术上出生在地球上。在那个版本中,超级孩子的胚胎出现在地球上,使他首先成为地球公民,从而加强了他与人类父母乔纳森·肯特和玛莎·肯特的联系。这个想法在新的超人系列电影中非常普遍,肯特一家还活着,并充当超人的道德良知这一事实定义了电影的弧线。对于古恩来说,这个概念才是重点。
“我想以与电影或电视中的不同方式描绘超人的父母,”古恩说。“我很高兴能在一开始就让他们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漫画中有很多故事他们没有去世,他们不时会出现在故事中,所以我这一次也想留下他们的故事。
从本质上讲,古恩并没有仅仅为了挑衅而改变超人家庭的事情。相反,超人在超人前传中的根源是理解新电影故事的核心。乔·艾尔和劳拉(超人父母)有点邪恶的想法可能是新的,但对于古恩来说,《超人》就是要以一种新的方式渲染这个角色,但也不要改变太多。
“我认为我对超人的变化或没有改变的事情非常小心,”古恩说。“我喜欢这个角色。”
超级英雄主题的作品都不可避免地要着墨于其伴侣,这是最方便去体现超级英雄身上的“双重身份”这一主题,游戏《漫威蜘蛛侠》系列第一二部都有面对玛丽·简的刻画,在第二部中更是被冠以“记者侠”这个名号。詹姆斯同样也没放过超级英雄中最著名的情侣肯特与路易斯。
2006年的《超人:归来》中超人回到氪星的五年间,路易斯有了新的恋人并有了一个孩子,整个城市也不再需要他。在这里,路易斯对于超人来说是私有化的。《超人》里面则是借着记者的身份,把超人与群众联系在一起。路易斯对超人的采访,很大程度上也是我们应该在现实世界中去询问的。除此之外,需要超人的不只有大都会,还有另一个国家的人民也在期待着超人的出现。这也是对现实“正确之事”的一种回应,一个人该如何选择自己的价值观,在没有超视力与超听力的我们或许也需要一个纯粹的代表。

《超人》作为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要承接新超人形象的刻画,还要兼顾各个超级英雄出场的合理性,以及把握好其它角色的节奏,这对于导演的功力要求是很高的。传闻试映版本有140分钟,相信是出于排片以及受众考虑才删减至120分钟。詹姆斯·古恩在这一次电影中顶多只能算是一份合格的答卷。但我认可他对超人这一角色形象的探讨以及创新,并且可能是DCU的新开始(虽然被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读到这里,大家应该也知道我喜欢《超人》(钢铁之躯我也喜欢)的原因并不是出于其电影制作的精良,而是意识形态上的倾向。古恩的可贵之处其实就是在于他做了本应该早就该做的事情,哪怕做得并不得体,但也只是这个时代下的最优解(华纳面对《超人》的票房表现是满意的,衍生作品也已经立项),只能怪华纳不做人事。
- 作者:dororo有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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